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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老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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婦人是房內客人的妻子,大鬧起來,和丈夫吵了幾句嘴,但似乎已經習慣了他在外拈花惹草,轉頭到走廊裏對曾葭又打又罵,保安怎麽也拉不住。

領班在曾葭耳邊低聲哀求:“我知道你委屈啦,可不能還手啊。你千萬別還手啊。”

領班是領教過曾葭的身手的,然而這次他的確是多慮了。曾葭自己也曾有過這樣歇斯底裏的時候,十分理解遭受背叛的女人的痛苦。

直到女人的巴掌招呼到她的臉上。

先不說她的臉不是一般人能打的……這要是留下痕跡讓薛簡看見,自己在酒店工作的事情還不就露餡了!

曾葭一把抓住女人的手,女人沒想到小狐貍精還敢跟她杠上,準備狠狠地教訓過去,卻發現自己被人家制住,一點力也使不出來。

“我同情您的遭遇,但您看我同事的表情就知道我是無辜的。您的丈夫從年齡到顏值再到人品風度對我毫無吸引力,我就算是自甘墮落,也要因人而異啊。”

婦人大怒,“你這個不要臉的小三,你還敢犟嘴。就是你們這種人多了,才有那麽多家破人亡!”

曾葭:“好吧既然您非說我是小三……雖然都不是什麽好東西,但我建議您這種情況下應該收拾是不忠的丈夫,而不是我,不管怎麽說,咱們都是女人吧。”

“你少給我貧嘴!我告訴你,我不會放過……”

曾葭沒給她把話說完的機會,沖著緊閉的套房門內喊道:“先生,您夫人說了,她準備把您給蹬了。我看也對,夫人您這麽年輕有魅力,當個單身貴族多好啊,有了,需要我給您介紹幾個小白臉嗎?”

“……”

女人還沒接話,房門豁然大開,男人趕緊把她拽了進去。

“親愛的,別沖動啊,我這……哎呀我再也不敢啦!這事你真是誤會了,就那小丫頭片子,哪裏能跟你比啊。”

領班擦了擦冷汗,“你可真行啊。”

曾葭無奈地表示:“我是真想攛掇她把渣男給踹了的。適得其反,適得其反啊。”

“……”

阿紅硬拖著曾葭去更衣室,說要讓她壓壓驚。

領班正打算撤,方才站在走廊裏旁觀的一位女士把他喚了過去,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張支票。領班在酒店工作了許多年,大腕貴客的好惡都記得好,在這位面前不興作假客氣,幹脆地道謝,收下支票,“王太太,有什麽為您效勞的?”

王太太看向樓道末曾葭消失的方向,“剛才那個服務員,讓她明天不用來了。”

領班有些為難,他是經理的表外甥,真要開了一個服務員也不是不行,問題是……他把支票拿了出來,“您這不太合適吧?雖然我也不喜歡她,可是她真的挺能幹的。”

王太太半天才說:“我是說她受了驚嚇,需要休息幾天。”

“您別逗了,她哪裏被嚇住了?”

王太太瞪了他一眼,領班咽了咽口水說:“您放心,放心,過年這幾天我替她的班,讓她休息,一定。”

於是曾葭在阿紅羨慕嫉妒恨的目光裏被特赦了“精神損失假”。曾葭雖然很高興,但覺得這樣對別人不太公平,可是領班這回不要太有人性,順道把阿紅的假也給放了。

阿紅小聲嘀咕:“我懷疑他是撿錢了,想做一點好事累計快用完的人品。”又看曾葭愁眉苦臉的模樣,勸道,“你這人怎麽回事兒啊?有好事你還不高興,真是沒命享福啊你。”

沒命享福的曾葭:好吧,休假就休假。

薛簡雖然工作繁重,但大年三十領導還是特許大家早點下班。下午四點鐘,路上飄著小雪,薛簡擡頭看了看陰沈沈的天空,笑了一笑,一片雪花落進他的眼睛裏,很快融化了。

他走到一家速食店,店員熱情地招待他進去暖暖,“來點兒湯圓麽?您瞧,我們今年推出了新品十二生肖湯圓。”

薛簡在櫃臺前看了一會兒,問:“怎麽只剩下老鼠的了?”

“嗨,都賣完了呀,就剩老鼠的不好賣。”

“這是為什麽?”

服務員解釋道:“買咱家的湯圓,不是哄孩子的就是哄女朋友的,你說他們誰願意吃老鼠啊,剛才還有個小姑娘說我們存心嚇唬人呢。您要是喜歡,咱少會兒還得做,要不您……”

“不了,我趕著回去。”薛簡笑道,“您給我來兩斤吧,我家人不怕嚇。”

服務員大喜過望,過秤之後又多給他裝了幾個。

薛簡拎著湯圓回到家,已經快五點了,曾葭坐在沙發上看書。他湊過去問:“你在讀什麽呢?”

“回來這麽早?”曾葭被他嚇了一跳,“你說這個呀?隨便看看,講的是荀子的霸道。”

薛簡忍了半天沒忍住,好奇地問:“荀子是誰?他很霸道嗎?”

“……我和你沒有共同語言!”

薛簡聳聳肩,“好吧,你怎麽沒做飯呢?”

曾葭說:“過年這幾天我放假,想著等你回來包餃子吃。”

薛簡沖她揚了揚手裏的塑料包,推她去臥室休息,“難得有這種好事。今兒我做飯,你休息去吧。”

曾葭懷疑地看著他:“你做飯……能吃?”

二十分鐘後曾葭被帶到了飯桌上,薛簡舀了一個湯圓,說:“我本來想給你買兩斤小羊的,可是一早就賣完了。不過我看小耗子也不錯,你嘗嘗?”說著就把勺子送到曾葭面前。

曾葭朝他手上的東西看了一眼,覺得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,立刻把一碗熱氣騰騰的湯圓給砸了。

薛簡一片心意被辜負,加上剛才下班時受了窩囊氣,生氣地問:“大過年的你發什麽瘋?!”

曾葭控制不住渾身發抖。

薛簡罵過之後覺得不對,伸手抓住她,“丫頭,你怎麽了?”目光落在一地的湯圓上,又看了看臉色灰白的曾葭,想起店員的話,“你該不是……也害怕老鼠吧?”

曾葭撥開他的手,說:“你自己吃吧,我不餓。”說完轉身要走,腳卻踩在滑不溜秋的老鼠湯圓上,險些摔倒,她避之不及,尖叫一聲,猛地跳出好遠,像身後有鬼在索命。

獨留薛簡在客廳裏站了一會兒,一邊收拾滿室狼藉,一邊擔憂地看著她臥室的緊鎖的門。

曾葭苦膽都吐出來了,她蜷縮在被窩裏,撥通了母親的電話。傅媽正在包餃子,話裏全是喜慶。

“媽,您最近還好嗎?”

傅媽說:“哎呀,能有什麽不好的。你不要一遍一遍打電話問,話費多貴啊。對了,你學校食堂有餃子吃嗎?”

曾葭說:“媽,我畢業一年半了。”

傅媽一楞,“你怎麽沒告訴我呢?工作還好吧?”

曾葭吸了口氣,“媽,我有些心裏話跟您說,我,我做了一個夢……”

傅媽打斷她,“我也有話跟你說,你弟弟今年也沒回家,你知道嗎?”

“知道,他中午給我打電話,說是簽了一個廣告。”

傅媽嘆了口氣,問:“你弟弟一定和你說過岑瀟吧。我前不久去廣州看海子,聽他同學說這個人……有些不正常。你能不能把他當初借給老傅的手術費還給他,然後讓你弟弟別和他來往了?”

曾葭聽傅海提起過岑瀟的性取向,她在北京這麽長時間,也多少見過一些事情,對此雖不能等閑視之但也理解。

“您自己為什麽不跟小海說?”

“你弟弟認準的事情,我們誰敢跟他犟?所以媽想借你的口跟他說,省得他又尥蹶子離家出走,那我們老兩口不得愁死。”

曾葭覺得母親杞人憂天了,攢足力氣勸她:“媽,我在歐洲的時候也有一個這樣的女同事,我不是好好的?聽說性取向都是天生的,哪有那麽容易被影響。小海一人在外打拼,有個朋友互相照應是好事。再說了,我也沒錢。”

傅媽說:“那就算了吧,你好好過年。”

曾葭忙說:“媽您先別掛,我話還沒……”

“媽,我做了一個夢,夢裏我被一群壞人捉住了。他們把一只又臟又臭的老鼠塞進我的嘴裏,用膠帶把我的嘴巴封住。那只老鼠活蹦亂跳的,四處找出口,不住地朝我喉嚨裏鉆。我不想被它吃,只能吃了它。它咬我的舌頭,尾巴掃我的牙床,最後我把它咬死了。那些人還不肯放過我,他們把我……我疼,可我出不了聲,被我咬碎的老鼠肉,毛和肉絆在一起,我全咽下去了,嗓子卡得疼死了。有人撕開我嘴上的膠帶,只剩下半個老鼠頭還在我的嘴裏,沾滿了血,我把它吐出來,它的耳朵還在跳,我真的看見在跳了。那只老鼠還沒有死,它就在我的身體裏,媽,媽我害怕,媽,您跟我說說話吧……”

回答她的是嘟嘟嘟的盲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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